阿荷

文/施玉春

三十年前

翠玉庄有个女孩叫阿荷

长得如莲池中的白荷儿一样的美

清丽如白荷的她不知倾倒了多少多情的男子

可是阿荷很注重现实

对那些志大才疏的多情儿郎她并不怎么看在眼里

她并不狂妄她很知道自己的份量与尺寸

她很聪明也很实际

她并不是那种容易就被爱情所迷的女孩

即使在那最艰难的岁月里

她的日子好像也并不比别人差一点儿

女人是否总有女人的优势

特别是那些貌美如花且善于运用自己优势的女人是否更是如此

翠玉庄

有个男孩叫阿豪

阿豪是个孤儿

孤儿的日子不用别人说也是够苦的了

可苦日子里泡出的他竟也长得俊眉俊眼的一表儿人才

在那最艰难的日子里他正是在读着书

最艰难的日子里一切好像都已失去了指望

特别是像阿豪这样的孤儿

他的学业读书都似乎成了问题

老天似乎总没有绝人之路

那个叫阿荷的清丽如白荷一般的女人施施然走来了

义无返顾地伸出援手走来了

不是为了传说中那美丽的爱情

也不是仰慕阿豪那俊眉俊眼儿的一表儿人才

她也好像并不是那书中所描绘的扶危济困仗义助人的女侠儿

她好像只为了赌一把

聪明的她在赌这个孤儿将来一定会有出息

凭着女人特有的直觉她知道她一定不会输

有许多心仪她的人似乎都觉得她不可理喻

有许多暗恋她的男孩无一例外认为她吃错了药

从此她在他们的心目中已是可有可无无足轻重

阿豪流着泪水接受了她的伸手之助

他发誓将来要干出一番事业决心拼闯出个人头地

为了自己也为了帮助他的人

他拼命也要在这坎坷的人生中杀出一条儿血路

她深情地充满希望的看着他

她相信他一定能够做到

她也相信她的梦因为他而一定能够实现

岁月悠悠

悠悠岁月

阿豪靠着她的仗义资助终于修完了学业

并且凭着自己过人的才智终是在一个重要的文艺部门任职了

阿荷也顺理成章理所当然地成了他的娇妻

即便是那时候她已是珠胎暗结已经有了一个并不属于他的结晶

但这一切对于他来说似乎并不怎么重要

而她对于这一切也觉得没有必要去担心

是否聪明的人总是那么的自信

多年的磨难终是换来了锦绣的前程

仕途中的阿豪一直是风平浪静扶摇直上

博学多才的他吹拉弹唱无一不会

琴棋诗文书画样样皆精

渐渐地成了单位中不可或缺的头面人物

要说有多荣耀便有多荣耀了

他的身边不时围着一帮在学问上向他顿首候教的红男绿女文艺青年

听说还要升

要升到省城去

阿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说到底终究是只认得几个简单字的乡妇

她再怎么也是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儿的村姑

她似乎没有把握了

她似乎看见了阿豪要离她而去

要飞上省城那高高的枝头上去

她似乎又看见了阿豪面前顿首候教俊美得如妖精一般的那帮知识青年

她又回忆起了自己的少女时代

翠玉庄

那个曾使得无数人为之倾倒的女孩

那个清丽如白荷一般叫阿荷的女孩

她的聪明与自信似乎又上来了

当年清丽如白荷的人儿现在已是徐娘半老风采已不复往昔

无情的岁月更是使她过早地发福长胖了

使人怎么也无法与当初的那个阿荷的女人想像连起来

阿豪要接她去城里坐享清福颐养天年

可她终究是放不下乡下那份并不微薄的家业田产

那是她的命根子

那是她辛辛苦苦用尽心力才挣下的一点家当

她怎么能够撒手不管而去城里享那所谓的福

只有她才知道土地的重要与土地所产出的不菲价值

阿豪呀阿豪他哪里能够知道她的良苦用心

她简直是想要大大的笑一下

阿荷虽说仍在乡下住

却忘不了每次去阿豪那里走走以尽妻子之责

每次去的时候他那里仍不乏高朋满座宾客如云

更有那些在文艺学问领域上向他请教的那帮俊男靓女

阿荷的眼前无端地又出现了幻影

她不能不出手了

她决定要出招了

那些俊美如妖精的女人

谁能保阿豪的魂儿迟早不被他们勾去

更何况阿豪快要荣升千里之外的省城了

花花世界

目迷五色

难说阿豪也不做一回陈世美

包青天老爷子几百前就作了古

这一回作主做青天大老爷的只有她自己了

某日

她君临阿豪的单位兴师问罪施出了最后的杀招

女人特有的莫名的醋劲使得她雌威大发

她把老公的电视机给砸了个稀巴烂

把众宾团座的沙发儿给砍得遍体粼伤体无完肤

阿豪呆了

他似乎已经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

单位里乐了

勾心斗角互相倾轧变幻复杂的人际关系令他们疲与奔命早已心力交瘁

他们早就巴不得半路杀出这么个程咬金

风云际会

阿豪升迁的事理所当然是泡了汤

阿豪的威望在河东狮吼声中一落千丈

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下的阿豪提前退位让贤

从此再也无意于在功名利禄场中角逐

这是不是阿荷的初衷谁也不得而知

为了彻底地削弱阿豪的权势

也为了阿豪的薪水不至于流去外人的田里

她夺去了阿豪的薪水把持之权

虽然夺去了阿豪的财政大权

却似乎一点也为难不住多才多艺的他

阿豪仗着自己横溢的才华根本用不着薪酬来度日

虽是虎落平川龙游浅水

依然有不少的知识青年在围绕着他

并且仍然在崇拜着她为他奔走呼号

希望他能够重振雄风东山再起

阿荷恼羞成怒之下硬是将他请回了老家泉居林下

阿豪怀着万千的滋味回到了乡下的老家

不久

便在老家附近的一座莫名的山峰上建盖了几间小草屋

在草屋的前后栽花种草放鹅养鸡打发时光

在那月白风清松涛阵阵的夜晚

不时儿还能听到他那如水如月悠扬如天籁般的琴声笛音

又是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

我叩开了松林中那小草屋的门

孤独幽居已久的阿豪见到了多年不见的朋友

欣喜之情溢于形色不能尽表

阿豪紧紧地抱住我泪眼朦胧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而言

我默默地伸出手为他一一拭去腮边那滚涌而下的泪水

小草屋里

通红的炭火炉边阔别多年的我们谈了很久很久

他说没有阿荷便没有他曾经拥有的一切

是她成就了他也是她毁了他

阿荷思想的局限毁了他鹏程万里的前程

他本来可以选择离开就能够避免这一切的结果

可是根深蒂固的传统意识使他总是迈不过良心这一道门槛

良心这个东西啊是多么的不可思议

真是奇怪啊他总是绕不开它

他本来是不相信命这个东西

但所有的这一切是否就是那个所谓的宿命

连他自己都有点胡涂了

边说边倒给了我一杯酒

我默默地饮下了他递给我的那杯似已发苦的美酒默然不语

我能说什么我又能够说什么呢

朋友啊朋友你是否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而这一切是否都如你想的那般简单那般的轻描淡写

当年的人已经变老

所有一切似乎已成过去不复再来

谈到尽兴处

当年搞文艺惯于唱唱跳跳的他

忍不住手舞足蹈悠悠然神驰与往昔之中

此时我的心竟莫名儿的一阵阵痛

当第一缕晨光射进小草屋的时候

我握别了他的手希望在别后的日子里望他一切珍重安好

他泪眼朦胧地望着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已经走得很远了

回头的时候仍看见他不断地挥着手在小草屋前孤独地站着目送我

任谁也无法想到啊

这就是昔年名动一方的阿豪我的朋友

我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下了山

在小山的脚下遇见了一个胖胖的妇人

定睛细瞧之下正是大名昭著的叫阿荷的女人

我略作寒喧说明了来意

阿荷长叹了一声

说老头子享惯了清福不会自己照顾自己

她放心不下总是隔三天五要上山去探视照料照料

边说边作出一副关切无奈的样儿来

我的心竞莫名的感到一阵厌恶

边说边警惕地审视着我

仿佛怀疑我跟她老公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密似的

事已至此我拂然不悦匆匆而去

许多年已经过去了

那胖胖的叫阿荷的女人

那独居一隅叫阿豪的朋友

那月白风清的夜晚却总是在心里挥之不去

那如水如月悠扬如天籁般的笛声琴音总是在心灵间久久地久久地回荡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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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简介:施玉春，诗人作家，吟风啸月诗书为伴，特立独行，爱心永铭。诗风主张:道法自然，源自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