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织捞斗那事儿

文/叶子

       今天一早接到母亲给我的电话，说：“崽儿，昨晚梦见我在一条河里捡了好多捞斗（俗称捞鱼的小渔网）底哆（捞斗起底的那一部分），当时就想这就是我老桂最喜欢的，拿回去给她，会把她乐坏……”时间流逝，儿时的记忆慢慢地被时间侵蚀着，母亲一个电话，让我回想起旧往紧锁的日子，真的不同的家庭有着不同的故事。此刻又像放电影一样想起那黑兮兮的火房，挂满捞斗铁钩的墙壁，那破旧的餐柜（放碗筷及饭菜的储物柜），儿时的一切留给我无尽的幻想，最让人难忘的就是我们一家人围着餐柜织捞斗的事儿了。

      由于我家兄弟姐妹五个，虽然姐姐已出嫁，但我们四兄妹都要读书，我父亲都把读书的时间都记下了，我们五兄妹一共读了59年的书。父亲当时虽是一个矿工，但是基本工资常常难以按时发放。而母亲又是普通农家妇女，家里没有其他收入。两个哥哥读高中，我和妹妹读初中。每当新学期开学，父母会伤透脑筋，到处去借学费又借不到钱还遭冷嘲热讽，父母又不希望我们辍学，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后来我母亲看到院子里李八嫂提着篮子经常到街上卖捞斗，听说这个还可以赚钱。我母亲便向李八嫂请教，她非常体谅我们家的困难，愿意教会我们织捞斗。从这一刻开始我父亲就再也没有为学费发愁了，直到我大哥读完大学毕业。

       通过我到李八嫂那两天的跟班学习，技巧基本掌握，知道织捞斗还真不是个简单的事。除了我母亲到几公里远的工业品市场买回织捞斗的丝线以外还需要自己制作工具，幸好我父亲心灵手巧，学东西快，看一下稍一琢磨就动起手来做得像模像样，整个院子都夸我们有个聪明勤劳的父亲。制作出来的工具有粗铁丝做成的挂钩、有排子（俗称箐帮）和针（俗称箐），排子和针又分各种型号，对应织各种不同型号针孔和不同型号的渔网。针是用竹片做成的其形状为长条形板

一端为尖状，中间刻成“n”形，一端为“u”形，便于绕线，主要用于结网时做间歇式打结运动。刻刀，刻制针的工具，一般是铁匠手工制作的一种专门的斜刃刀子，锋利，便于刮刻竹片。排子，是一根长方形的竹片，打磨得十分光滑，主要功能是根据要求控制捞斗眼的大小。有了这些工具，母亲就把买回来的丝线绕在每个针上。

       我们全家就开始开工了，记得开工的那天刚好是1986年的夏天，正好我们放暑假，我们把铁挂钩挂在阳台的木窗上，让他们三兄妹看着我起底，并一边示范一边手把手教，起好底由上往下适时的增加网眼，使捞斗形成一个圆锥形状。开始几寸长的时候捞斗越编织到下面，编织一圈的长度就越长，但是到不要增加网眼时，随着捞斗的长度不断增长在换取大小不一的排子速度也随着加快，由小到大慢慢加大网眼，捞斗才会舒张的越开，看着我完美的完成一个捞斗后，再让他们动手。两个哥哥打着赤膊费足了力气左手握紧排子，右手拿着针来回穿进丝线从网眼和排子底下拉线，一个网眼一个网眼的戳，线拉得不好就会造成网眼大小不一，整个捞斗就会长短不一，无法继续编织，这就需要我这个师傅进行调整，严重一点的就需要用剪刀剪断一部分平齐后重新编织。起初在编织过程中我们都掌握不好网眼打结的松紧及力度总会不断出现活络眼、漏眼、重眼等等都需要我来检查过细才算完成工艺。要编织出一个好看的捞斗，其编织技术显得尤为重要。就像妇女辛辛苦苦编织一件毛衣，穿在身上感觉就是不合适，不舒服就是失败，那么捞斗不美观就会卖不掉。 

       随着我们每天不断的编织，熟能生巧，慢慢的大家都掌握了技巧，四兄妹就能拿着针和排子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地编织着，开始有了节奏，高低起伏，好听的声音，慢慢形成默契了，然后编制出一个个齐整整，长短大小差不多的捞斗了。晚上点着煤油灯盏，我们就围着餐柜编织捞斗，父亲有空时负责帮我们制作排子和针等工具，有时还给我们绕丝线放针上面供我们四兄妹编织，渐渐地我们速度加快了，从每天织一二个变得每天织三四个，平均每天可以编织出十多个。父亲笑了，母亲和我们都笑了。                  

       我们用了四天时间把母亲上次买回来的丝线全用完了，共编织了36个捞斗。该去街上卖捞斗了，一大早我随母亲直奔邵东工业品市场市场去，因为大家公认我做事认真眼力好又会买丝线，买的丝线不松不紧，很好上针。来到邵东工业品市场市场卖捞斗的片区，只见一群收捞斗的二手贩子妇女们见我们手提着捞斗就迅速跑到母亲身前扯着捞斗问卖多少钱一个，以为我母亲是新来的不懂市场行情就乱出价想收了我母亲的，谁知我母亲不轻易松口，就想卖个好价钱。毕竟我母亲看着我们辛辛苦苦织的捞斗不想太便宜卖掉，一直把捞斗放在手里拽的紧紧的，因为那些收捞斗的贩子在我母亲前抢来抢去的，要我母亲卖给她算了，难得站哦，又不愿意出高价。而邵东工业品市场是闻名全国的工业品集散中心，所以到这里不怕卖不掉，只是需要熬个好价钱。我那时候特别展钱（爱挣钱）生怕耽误织捞斗的时间，所以买好了丝线就回家。那时候都只能走路，来回也有七公里左右的路程，一点也不觉得累，跑回家又继续编织捞斗。

        我回家刚刚编织好了一个捞斗，就见母亲喜滋滋回来了，说碰到一个外地老板把我捞斗0.65元一个买去了，一共卖了23.4元钱。减去丝线本钱5.2元钱一共赚了18.2元，平均下来一个捞斗编织成功可以赚0.50元。我母亲心算能力相当的不错，把利润算得清清楚。这是我们兄妹为自己赚到第一桶金，劲更足了。要知道那时候一个鸡蛋才卖一毛钱一个，肉1.6元一斤。那么我们编织一个就可以赚0.5元。从此我们四兄妹每天争分夺秒起早贪黑地编织起来，你追我赶谈笑风生。当时我们根本无需奖励，都是发自内心的动力十足。我们的捞斗出货更快了，我和妈到工业品市场次数越来越频繁了。由于捞斗编织质量越来越好，价格也卖得越来越好，由原来0.65元买到0.70~0.80元，丝线也越卖越好，因为偶尔买到打瓜丝线（意思丝线太松不成整体不好编织）会影响速度。卖捞斗能频繁的拿到钱，母亲也会买些肉给我们改善生活，家里的鸡蛋也不再卖出去了，留给我们自个儿吃了。一个暑假下来，我们四兄妹的学费都不成问题了，给父母亲减了压力。

        后来持续了几年靠编织捞斗盘活了家庭经济。期间我大哥考上了大学需要交好多学费和每期不少的生活费，不是因为我们那时能编织捞斗赚钱还真不好说父母亲能否负担得起。一直持续到我和妹妹参加工作才开始放下这个活。

       往后我出嫁到尹家，碰上我老公和婆婆都爱捕鱼捕虾，婆婆跟我闲聊时聊到特别想要织个渔网，但是她不怎么会编织，我说这个我可以给家里编织个。婆婆那一刻特别高兴立即到街上买回来丝线，老公制作工具，我便开始忙活起来，婆婆看着我娴熟的穿梭引线，飞快的连蚂蚁都停不住，熟悉的闭着眼都照织不误，把他们都看呆了，婆婆直夸我这媳妇能干。当时那个渔网编织的很大，叫充斗（一种捕鱼工具，类似捞斗，比捞斗大很多），一根把把老长老大，需要很大力气才能扛得动，但是捕鱼功能很强大，不管是江河湖海还是池塘的大鱼还是小鱼小虾都能网住不会轻易跑掉，所以只要扛着出去就不会落空总有鱼吃。我编织了半个月左右，当然是有时间才编织，编制的细密很牢固，前几年还看着婆婆在捕鱼。

     一晃就是几十年了，老家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五兄妹也各奔东西经济条件也慢慢的变好了。现在脑海里总会不由自主的浮现那时候我们兄妹围在一起织捞斗幸福的画面。

       贺桂莲， 字：叶子。大专毕业，在社区基层工作多年。《邵阳晚报》、《邵阳日报》通讯员，采集信息多篇，《诗风韵雨》诗刊宣推部长，发表多首诗词。曾在《邵阳诗词协会》也发表过诗词。《金榜头条》文学顾问，《今日头条》编辑。本人喜欢助人为乐，热爱工作，热爱生活，热爱传统文化，继承优良传统，善于发现美好，喜欢钻研新事物，喜欢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分享出来，展示如今的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