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生姜

文/杨文斌  

我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一枚生姜感动。

秋季开学的第一天，炊事员整理库房的时候，我在一个菜筐里发现了这枚生姜。菜筐里装着放暑假时没有吃完的疏菜，有土豆，胡萝卜，大蒜，还是就是这枚生姜。

这枚生姜大约有一斤左右，和别的生姜没有什么区别，黄褐色的皮肤，辛辣的味道。她上面有三个头，下面有五条腿，头和腿靠身体连成一个整体。但是，这枚生姜和别的又不一样，那就是她的三个头上各长着一个绿色的小芽，中间的最高，有十几厘米；左边的最低，有七八厘米。我喜欢的不是她看起来像一个人奋力奔跑的样子，而是头上的三个嫩绿的小芽。是实话，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为之心动了。

满心欢喜的我把她带回办公室，放在自己喝水的杯子上。我想把她的腿都放进去，但是她的腿太多了，我只好把最长的两条腿放在里面，余下的三条腿架在杯子的边缘上。我摆来摆去，努力让她的三个小芽都站得端端正正。当她在我的杯子上站出了一个强者的风采后，我目测了一下，从最高的小芽到脚，大约有一尺多高。

此后，她就站在我的杯子上，站在我的面前，看着我写教案，改作业，写文章，吹笛子。甚至看着我发呆，出神，傻笑，纳闷。忙完了工作，无所事事的时候，我也抬起头看她，聚精会神地看她。看她黄褐色的皮肤，看她露在杯子外面的三条腿，看她头上的嫩芽。有一天，我突然发现她高了，还长出了几片嫩绿的叶子。我伸出自己的手，在她跟前比划了一下，的确如此，它长高了几公分。

如果说以前我喜欢她，是因为她嫩绿的小芽。现在，则是她顽强的意志了。我不知道，她是如何在炎热的暑假里，在没有一滴水也没有一粒土的情况下，长出那些嫩芽的。我不知道，她长出嫩芽之前是什么想法，长出嫩芽时有什么痛苦，长出嫩芽之后是什么心情。这些我都不知道，也无从知道。我看到的是，她呆在一个破旧的菜筐里，经过了一个漫长的暑假之后，头上长出了三个嫩绿色的小芽。我看到的是，她站在我的杯子上，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时光之后，又长高了几许。

我仔细地看着，发现她似乎没有以前饱满了，也没有以前精神了。我轻轻地捏了一下，发现她比以前柔软多了。瞬间，我想到了一句话：母爱的力量。正是母亲的血液滋养了她，她才在没有一滴水，没有一粒土的环境下，长出了嫩绿的小芽和叶子；正是在母爱的鼓励下，她不但没有死去，还长高了许多。我继续看着她，发现她的三个小芽一个个直挺挺的，她的叶子一片片绿油油的。我的眼眶有一点发热，我承认，在那一刻，我被感动了。我被她坚韧顽强的精神感动了，我被她宽厚仁慈的母爱感动了。在那个暖阳如春的午后，在一缕阳光照在我的办公桌上的时候，在她被阳光照耀着发出圣洁光芒的时候，我真的被感动了。被一种精神，被一种力量，被一种伟大感动了。

我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在把我们姐弟四个养大成人之后，凌乱的白发，苍老的容颜，深深的皱纹，弯曲的脊梁，瘦弱的身躯。她也曾是外公最疼爱的女儿呀，她也曾是一位年轻美丽的姑娘呀，她也曾是一位温柔贤良的妻子呀，她也曾是一位善良无私的母亲呀。可是，在岁月的风霜中，在生活的驱逐下，在孩子的索取下，她成了这种样子。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抱怨过，没有屈服过，没有退缩过。她把自己的心思和精力全部花费在了孩子身上，她把自己的最后一滴乳汁也全部贡献给了孩子。就像这枚生姜，为了能够孕育出新的生命，不惜献出自己的热血，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母爱是伟大的，这枚生姜也是伟大的；母爱是无私的，这枚生姜也是无私的。我歌颂母爱，我也歌颂这枚生姜。

擦干了眼泪，我找了一个袋子，走出校园，走到学校后面的山坡上，在一大片栎树林中，装了满满一袋子黑得发亮流油的腐殖土。回到办公室，我把唯一的养着一株菊花的花盆腾了出来，用刚刚取回来还散发着清香的黑土，把这枚有五条腿、三个头的生姜小心翼翼地栽了下去，我尽力使她的小芽笔直地向上挺着。栽好之后，我给她美美地浇了一次透墒水。我觉得，我绝不仅仅是在栽一枚普普通通的生姜，而是在埋下一粒种子，一个希望，一种寄托。

后来，我每隔一段时间，就给她浇一次水，给她松一次土。那种认真和细心，比对自己的孩子还要好出许多倍。我觉得如果不这样，似乎对不起她的坚韧顽强和无私伟大。

现在已经是大雪的节气了，可是这枚生姜依然笔直地挺着，依然旺盛地绿着。挺出了一种风骨，绿出了一片风景。我在工作懈怠的时候，在事业受阻的时候，只要看一眼她，马上就充满了勇闯天涯的勇气和源源不绝的动力。

2021.12.9

作者简介：杨文斌，男，山阳县十里铺街道王庄小学教师，大学本科学历，爱好写作，利用空闲时间，笔耕不辍，在各类文学刊物和电子平台发表习作百余篇。想做一个有思想的人，行走在优美的文字中间，留下一段有深度的生活。电话号码：151091866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