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家的母亲           

文／梁向荣

人常说：父母在人生还有去处，父母不在了人生就剩归途。

母亲生于1952年5月，已进入七旬行列，但依然精神矍铄，骑自行车的爱好依然如故。每过一段时间，母亲都要在天气睛好的日子里骑上自己那辆26自行车往返于大荔华阴之间。单趟下来15多公里的路程，骑行需1.5个小时左右。我认为母亲这种行动不伹但是一种爱好更是一种精神的象征。不为别的，母亲就喜欢和村里的老姐妹，乡里乡亲说笑热闹一番，好像进入自己的人生剧场，通过表演展现自己年青的心态，一般是早上去，下午回。

兄和弟都在外地工作，为了父母有人照料，年长的父母在我们姊妹一再要求下，随我住到了华阴县城。刚住到高楼，母亲非常高兴，常和我唠个不停，看着母亲像个孩子一样快乐，我的心里偷着乐！我不上班的时候就带着母亲到小区附近的公园里转悠，希望母亲能快速融进一群老太老头之中，像他们一样跳跳舞，打打拳，适应县城的老人健身休闲生活。几次之后，母亲就说：“娃呀！你安心上班，我已经熟悉了周围环境，要去我自己会去，就不麻烦你了！”我一听，心里像放下了一块石头，我认为母亲很快适应了县城的生活。

日子在不经意间流逝，勤快的母亲随一群老太每天早上在县城的的超市里穿梭，不为别的就为买超市搞活动的便宜菜，帮我省钱，购物回家帮我准备午饭。饭做好后就在家等我，当快到我下班的时间，她必站在我家窗前盯着小区大门口。只要我的车一拐进小区大门，她必第一时间看到，然后转身帮我准备好饭菜。我坐电梯上了楼，门是虚掩着，饭菜已上桌，洗把手脸就可直接吃饭了。看着母亲为我所做一切，我心里暖暖的，眼睛有些湿润。我心里明白，我把母亲接到身边初衷是我照料母亲，没想到世事打了个巅倒，母亲却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很惭愧！看着我狼吞虎咽的吃饭是母亲最幸福的时刻，她只是站在旁边微笑着看我，自己就是不动筷子，我就招呼一声：“妈你也吃！”“我已吃过！”我知道母亲看着我的吃相，就像小时候看着我放学回家吃饭一样，眼里是满满的幸福。看着母亲的笑容，感知母亲的爱，我才真正体会到母亲的伟大！

母亲是一位农村妇女。她心态豁达，热心公益，行事风风火火。在村干部的岗位上工作了几十年，工作认真负责，为乡邻做了许多有益的好事，深得乡邻的好评。乡村生活锻炼了她的品行和为人处世的风格。她不但把自己的好情绪好心态帶给家人，也带给朝夕相处的乡邻。有她的地方，工作推动最快，欢声笑语中，和谐的气氛能让人瞬间冰释前嫌。不像有些人常把好的情绪给了别人，却把最坏的情绪给了家人。对别人笑脸相迎，对自己的亲人总采取居高临下的教训态度，特别是对自己的孩子，一旦犯错就会被批的体无完肤，是个人都会接受不了。但我的母亲从来不这样。记得有一年冬天，我几个月都没有从学校回家，母亲特意买了一块羊肉，清洗干净添了一锅水放上佐料开始生火炖肉。此时恰好来人叫母亲去帮忙，母亲急忙将我喊来交代：“娃呀！妈出去有事，你看着火，等锅滚几次肉就好了，你自己泡馍吃，别等我！”我应了一声就坐在灶前搭火烧锅炖羊肉。时间不长，羊肉的味道就钻入我的鼻孔，好香啊！但我只顾看书，也没觉得饿，继续保持灶膛内火不灭。也不知过了多久，母亲回来了。娃呀！羊肉早就熟了，你还在搭火。揭开锅，母亲用勺搅了一下，叹息道：“我娃煮肉的技术真高，肉煮的真好，肉烂得都捞不上来了，不过也好，这汤味绝对好！吃饭吃饭！”正如母亲说的肉烂汤香就是硬生生没有一块肉，我等着母亲训我，却等来了母亲的警示：娃呀，多亏咱添的水多，要不多让我担心，你知道自己烧了多少柴！不论干什么事情都要专心，专心才能成事，出事极率也最低。妈为什么不发火，妈想告诉你今后遇到再烂再难的事都要能找到快乐的理由，已经发生的事先不要去追究対错，最重要是调整好心态积极面对当下要急需解决的问题。况且，坏事并不完全是坏事，换个角度也算个好事，就像今天的羊肉汤虽然肉不多，但汤味浓呀！如果妈对你大发脾气，大声训骂，妈心情不好，您心情更不好，我们还有心情吃吗？不是自己把自己的好事情变糟了吗？遇到事换个角度换种方式，多想家人的感受，记着永远把好的一面留给家人，家里每个人都这样想并这样做，家能不幸福吗？社会能不和谐吗？妈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在母亲的言传身教下我们姊妹三个都上了大学，有了稳定的工作，和睦幸福的家庭。

我原以为母亲会随我这样一直平静的生活下去，也算做儿女尽了一份孝心。但母亲住到我家还未满一个月，一天晚上，母亲对我说：“娃呀，妈想回家，想老房子和乡邻了！”我说：“妈，我这里不好吗？你住不习惯吗？如果您真想回老家，你别急，等星期天或者我请假开车咱一块回！”“算了吧，你忙你的。”我以为妈只是说说而已，就没有当回事，第二天照常去上班。中午12点，我下班回到家，找不到妈的身影，饭菜已做好放在电饭煲里。我就自己吃了饭，以为母亲和平常一样又去锻炼或逛超市去了！

吃完饭准备休息一会，这时电话铃声响起，一看是母亲的电话：“娃呀！你吃完饭了吧，我已经到了家正和你婶你姨们说的热闹哩！你不用管，我下午就回来了！”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妈又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回了家，心里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母亲这么大年龄还能把自行车骑回家，说明身体状况良好，担心的是这么大年龄一个人在路上骑行不大安全。于是我下午请了假，开车也回了家，但我并没有进村，只是把车停的远远的，在车内看着母亲的一举一动。到了下午3点钟，母亲在乡邻家吃过了饭，带着乡邻送的土特产挥手再见。看着母亲轻松地跨上自行车一路南行，看来心情不错，边骑边哼起自己喜欢的歌……

母亲人缘不错，回家也从不空手，总想法给乡邻带点小礼物。乡邻也不会让她空手回，送少量的农产品，多了她也带不上，意思意思，算做人情往来，就这就会让母亲高兴很多天。

我与母亲始终保持在1000米左右距离，远远地，看着她骑行得不紧不慢，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我的心放下不少。我不愿打扰她，是因为我懂得她的秉性。快到华阴县城时，我从别的路快速回到家。晾好开水，洗好水果站在母亲站过的位置，在窗前盯着小区大门口，当母推着自行车走进小区的那一瞬间我不自觉的泪流满面。母亲为了照顾儿女的所谓＂孝心”却放弃自己经营了一辈子的家和人际朋友圈。回一趟自己的家却还要偷偷摸摸，受儿女百般阻挠干涉。

门铃响了，我以最快的速度开了门，因为我就在门后专等这一刻。接过自行车说：“妈你辛苦了！”母亲接过我递过的毛巾，喝了口水，说：“娃呀！妈今天特高兴，骑上自行车浑身都是劲，不到2个小时就到家了，把咱家清扫一遍，和乡邻们好久不见，他们可热情了，说了好多知心话，不像在你这里整天像坐监狱，娃呀！妈和你商量个事：每个月我都要回家一趟，你可不能给你兄弟说，他们离得远，免得担心，影响工作，现在妈还年轻，还能动，你是妈的乖女儿不会不愿意吧！”我懂得母亲的心情，点头算是同意。

从此后，母亲每月总要回去一两次，每次我都坚持要开车陪她回去，但每次都不答应，多次无奈之下，我咬了咬牙说：＂妈，要不我也骑自行车陪你一起回家总行了吧！”“娃呀，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妈一辈子骑自行车惯了，享受不了现在的出门就是车的舒服生活，你可不同，已习惯了坐车，怎能骑得了自行车？”“妈就算女儿求你了！”＂好吧，只是你不要给我添乱。”

我原以为骑自行车没有什么难，自己小时候经常骑，母亲能骑到家我肯定能。但事实并非如此，骑自行车很简单，真正要上长路我心里确实没有底，答应了母亲就得应着头皮撑到底，要不怎么能在母亲面前充强大呢！一路上母亲在前面悠悠的慢慢前行，我紧跟其后。三公里内我感觉没有什么，五公里一过，情况对我非常不利，很明显我的耐力和速度就和母亲拉开了距离。没有办法我只能拼力赶上，但要不了一会，又被甩下一大截。我咬咬牙拼了力都要紧跟母亲身后，就像小时候拉着母亲的后衣角不肯松手，害怕被丢弃，今天也是一样的感觉！

能看见村牌的时候，我就知道十五公里的路程即将走完，心里一阵狂喜，终于到家了。

到了家门口母亲忙着和乡邻打招呼。我迅速打开院子门，前后清扫一遍，烧了水，等母亲回家。谁知，母亲回家时我已经睡着了，母亲没有打扰我，帮我盖上毛毯就忙自己的事，整理菜园，摘菜、做饭。

饭做好了才喊我起来，我第一句就问：＂妈你不累呀！”母亲笑着说：“妈怎能累？看把我娃乏的都瞌睡了！我不让你来就是不听，看你这样子妈心疼！不说了，洗把脸吃饭，下午就不回去了！”听了妈的话，我在心里说：妈这儿就是咱的家呀，还回哪里去？

我明白母亲说的哪个家其实是我的家。为了迎合儿女的孝心母亲把儿女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这能一样吗？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随母亲又回到了我的家，但我知道母亲真正的家在哪里，从此后我不再反对母亲回她自己的家。只要有时间，没有时间也要创造时间陪母亲回家，或许在这个家才能找到母亲和我的根！事实上儿女的家永远无法安放父母的灵魂，有时真的是迫不得已罢了！

作者简介：梁向荣，男，一个相信生活有灵性的人，喜欢从生活中捡拾闪光的碎片，细琢之后与大家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