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的等级

文/杨文斌  

（一）

大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在一家商场门口右边的人行道上，几十个人围成一圈。这种情况，要么是摆摊买东西，要么是耍猴戏。

（二）

我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乞丐，坐在一个硬纸板上，袖筒空荡荡的。他面前放着一个纸盒子，里面凌乱地扔着一些钞票，一角，五角，一元，大概有十几元。乞丐40多岁，头发白花花乱蓬蓬的，像收过的庄稼地里东倒西歪的野草，大冷天的，飘着雪花，没有戴帽子，乱发在风中舞动。上身穿着一件皮夹克，有许多烂洞，透过领口，能看到里面的蓝羊毛衫，下身穿一条裤子，破烂不堪，裤脚扯成两半。脚上蹬着一双胶鞋，灰蒙蒙的，有点大，双脚向前伸着，露出了一截袜子，粉红色，好像是女式的。

围观的很多，但很少有人给钱。十分钟里，一个小女孩给了一元，一位老大妈给了一元。

一个西装革履皮靴铮亮的人看了看说，“走吧，一股酸臭味。”

又一个接着说，“骗子，不劳而获的骗子。”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大家不要给钱，这人是骗子，我在这儿看见好多次了。”

我循声望去，那是一个衣冠楚楚大腹便便油头粉面的中年人，戴着一根拴狗的黄链子，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拿着一个砖头大小的手机，嘴角斜叼着一根香烟。

听了他的话，人们纷纷掉头就走。他接着说：“这年月，骗子太多了，我们一定要擦亮眼睛。”说完，走到乞丐面前，不屑一顾的说：“大爷，你自己说说，你是真乞丐还是假乞丐？”

听了这话，乞丐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静静地看着中年人，眼睛中放出亮亮的光，慢腾腾地说：“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然后不再说一个字，那白花花乱蓬蓬的头发，醒目地刺入每个人的眼中。

（三）

走的继续在走，来的不断在来。

那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还在人群中看着。他从口袋中掏出一盒香烟，烟盒是红色的，上面画着一根直直的电线杆子。中年人用一根手指头，在烟盒底部轻轻一弹，就见烟盒中跳出一根香烟，两根手指捏住，另一只手摸出一个酒瓶形状的玩意儿，用一根手指一拨，就见那玩意儿顶部窜出一股蓝色的火焰，那人把烟头靠近火焰点燃，斜斜地叼在嘴里。狠命一吸，然后张开嘴巴，吐出一串烟圈，那烟圈缓缓升起来。

中年人吸了一口，又吸了一口，取下香烟，信手一弹，烟头远远地落下，在地砖上弹了几弹，不动了，烟头还在不紧不慢地冒烟。他用手把额头前的头发向后一梳，挺了挺胸脯，响亮地咳嗽了几声，看着乞丐说：“你年纪轻轻地，不去自力更生，靠乞讨过日子，也不嫌丢人。”

“就是。懒汉二流子。”人群中有人附和。

“说得好，这样的人，应该管管。”

“都奔小康呀，还有人乞讨。”

中年人的嘴角慢慢向上翘起来。

“不对，你们说的不对，我在这儿见过他，他没有胳膊。”一个六十多岁的大妈说。

“老人家，你该不是她的母亲吧，不然就是他的托儿。”肥头大耳的中年人，看着说话的老人阴阳怪气地说。

“你们爱信不信，反正我见过。”说完，在乞丐的纸盒中放下10元钱走了。

乞丐把头在地砖上磕得咚咚直响，一连声地说，谢谢，谢谢。

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又把额头前的头发向后一梳，挺了挺胸脯，响亮地说：大爷，你自己说，你是真残疾，还是懒得怕动弹。

乞丐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中年人，缓缓地说，“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说完低下了头，那白花花的乱蓬蓬的头发，再一次刺进每个人的眼中。人群中有人骚动起来，大家都静静的看着那个中年人。

（四）

看热闹的走了一波又来了一波，依然七零八落地将乞丐围在中间。

一个小女孩走了过来，在纸盒中放了一元，乞丐把头磕得咚咚直响，一连声地说，谢谢，谢谢。一位大妈走了过来，在纸盒中放了一元，乞丐又把头磕得咚咚直响。其他的男女老少，都围着这个头发花白、衣服破烂的乞丐，指指点点。

那个大腹便便的人又弹出了一个烟头，拍了拍手，看着低着头的乞丐，嗤之以鼻地说，你瞧瞧，这么宽阔的街道，这么漂亮的楼房，你穿的这么破烂，不是影响环境吗？

“对，对。就是，就是。走开。”有人吆五喝六。

“没错，满大街的人哪个和你一样。”有人落井下石。

“这身装扮像不像从原始社会穿越过来的。”有人嬉皮笑脸。

听着这些话，那个油头粉面的中年人嘎嘎地笑起来，笑声惊飞了树上的一对鸽子。他向乞丐走近了几步，瓮声瓮气地说：大爷，别再装乞丐了，别再乞讨了，也别在这儿影响交通了。

听了这句话，乞丐一下子抬起头，紧紧地盯着中年人，眼睛射出逼人的光，一字一顿地说，“你虽然衣冠楚楚大腹便便，但是，你的灵魂不比我高贵多少。”说完倔强地挺着头，那白花花乱蓬蓬的头发，再一次刺进大家的眼睛。

大家哄得一声笑了，笑完后又一波人离开了，那波人中就有那个中年人。这时，人们发现他的脊背瞬间弯下去许多，再也没有了原来的高大和挺拔。

（五）

一波又一波的人继续经过乞丐身边，围观的很多，给钱的很少。

街灯亮了，满大街的霓虹闪闪烁烁，给夜幕增添了许多迷人的光彩。那个乞丐用嘴吊着纸盒，缓缓地，缓缓地，极其困难地站了起来，站起时打了一个趔趄，然后一瘸一拐地走了。昏黄的路灯下，那孤独的身影被拖得很长很长。

杨文斌，男，山阳县十里铺街道王庄小学教师，大学本科学历，爱好写作，利用空闲时间，笔耕不辍，在各类文学刊物和电子平台发表习作百余篇。想做一个有思想的人，行走在优美的文字中间，留下一段有深度的生活。电话号码：151091866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