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篇·诗文金榜大赛：邵尊成先生佳作《棒锤声》入选了【北京赛区中国诗词文学网】2022中国金榜电影人春晚名人名家大赛

棒锤声声

作者/邵尊成主编/王柏云

时光已过五十多个春秋，棒锤叮当的声音依然在耳边鸣响。

浓荫覆盖的大柿子树下，有一块方大的锤布石，石边围绕着四五个女人，她们挽着袖子，轮起溜光滚圆的棒锤，很自然地击打着和谐的节奏，正在锤着一匹折叠着的长长的布。

＂叮叮当当叮叮当，叮叮当当叮叮当……＂

锤布石上演奏着抑扬顿锉的和谐的打击乐。微风习习，鸟声依依，清脆的打击乐回响在农家屋舍之间。

母亲的一匹布织成了，左邻右舍的婶娘嫂嫂们都来帮忙锤布，加入这和谐的演奏队伍中。

古老家乡的女人们，个个是纺纱织布的好手，母亲也是一位。

小时候的我就是贪睡，每天晚上看着母亲在豆大的昏黄的油灯下纺线，半夜起来，母亲依然在嗡嗡嗡嗡地摇着纺线车。

母亲把弹好的胀蓬蓬的棉花用捻棍儿滚成捻子，然后就盘坐在草墩上，摇呀摇，摇着纺车拐，抽出细细的线，像春蚕吐丝，像蜘蛛吐线，白天夜晚，纺个不停。

＂嗡嗡嗡嗡——吱，嗡嗡嗡嗡——吱，……＂单调而美妙的音乐不停地重复着。

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经过几个月的劳作，一个个滚肚白圆的线穗子堆成了山。母亲用线拐把线拐成团，再把一团一团的线浆过、晒干，用力把线团趁开，被浆水粘住的线就变得松散。

母亲把线团挂在线轮上，在纺车锭子上穿进长长的的竹筒，摇动线轮，竹筒子个个都变成大肚子。看着这大堆大堆的竹筒子，母亲望着我笑。我问：＂要这么多干啥？＂她说：＂为了让你不亮光屁股。＂

光光的打麦场上摆好筒子板，每个锭上都挂着白圆的线筒子。母亲从每个筒子上牵一根线头，手中就成了一把，母亲手趁着线，线筒子就跟着啪啦啦转，她把线头绑在交橛上，然后就拉着长长的线在地上走，走到尽头，挂在板橛上，又拉着长线走向另一端，如此反复，一会儿就摆成长蛇阵。最爱听筒子哗啦啦的歌唱，最爱看母亲轻盈的步伐，母亲像舞蹈演员往返穿梭在交橛、板橛之间，筒子卖弄着歌喉尽情歌唱。母亲那时还年轻，她用往返交梭编织着美丽的梦，这梦就是一家大小都能穿上合身的衣服。

母亲忙碌了一大晌，这个叫做耕布的工序终于完成了。

母亲和姐姐坐在凳子上穿铮（用粗线做的器械）穿绳（用竹篦做的器械），一根根线头由这边寄到那边，两人配合默契，我和弟妹端着饭碗，一边吃一边看，母亲毫不马虎，让每根线都寄到指定的位置，还忘不了给我们送一句：＂你们个个都是吃客！＂

我给母亲搬来圣子（卷线的器械），这个两头带着六个窄板的怪物可是卷线的总枢。线头缠在轮轴上，我们帮着转动。母亲坐在侧面，象个驾驶员，左手扶着绳和铮，右手拿着刷子把经线刷匀，然后一圈一圈地卷到圣子上。经线的另一头拉得长长的，多余的盘在架子上，上边压着石头，这个工序叫引布。有时架上石头太轻，拉不直，母亲就让我坐在上边代替石头，我被一节一节地拉动，好象坐火车般悠哉。

母亲把引好的缠满经线的圣子架在织布机的后端，把铮挂在中间，连接上边吊着的两个＂饿老鼠爪子＂（织布机零件），下边拴在脚踏板上，前边把绳拴进绳框内，经线的头卷在卷轴上。

＂十亩地，八亩宽，当中坐着女人官，脚一踏，手一搬，咯吱咯吱乱叫唤。＂这首歌谣形象地写出了农村妇女织布的情景。

今天，母亲就是这个女人官，她一手搬着绳框，一手拿着梭子，双脚还要交替踩踏。凭着踏板和饿老鼠爪子的交替，经线也就上下交错，梭子在上下交错的空隙，就把纬线穿过，经纬相交，就变成了布。

织布，这是母亲最繁忙而又最得意的时候，脚手并用，穿插得体，游刃有余。织布机的和谐运作和母亲的巧手指令，布在一寸一寸、一尺一尺地延长，母亲的梦想也一步一步地实现。只听见＂咯吱咯吱——咵，咯吱咯吱——咵＂的有节奏的音乐在行进，这个交响乐的总指挥就是母亲！母亲高超的技艺彰显得淋漓尽致，整晌整晌的织布声在响着，母亲有时还悠闲地哼起小曲，忘乎所以。

白天累了一天，母亲带着疲惫不堪的劳累晚上还要在灯下熬夜打筒子。把一寸多长的小小的竹筒子穿在纺车锭子上，左手引着线，右手摇着车拐，一个一个筒子就打好了，装在筒子笼笼里备用。写到这里，我想母亲绝对是疲劳至极，但，为了日子，她仍不懈地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