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母篇》

作者||新月弯弯

母亲去世二十三年了。

时光飞逝，风云变幻，往事如烟，永远无法回到从前！    母亲勤劳善良、简朴刚强，瘫痪前一直抽烟。为我们兄弟姊妹六个受尽苦累，为了家历尽辛酸！积劳成疾，年青时就落下了腿疼的毛病，年纪大了越来越严重。五十多岁时走不了几十米就要歇会儿。当时我上初中，家里实在太穷了，母亲为了我的学费拖着病退四处借钱。连续几天都是空手而归，含着眼泪对我说“三儿，有心供你上学，但实在没钱呀！”我转过身，泪流满面……    

我十六岁那年，表哥给我寄来一套旧的修鞋工具。我在街里摆摊学着修鞋，第一次给顾客缝鞋，东北的冬天零下三十多度，手冻的都不好使了。带钩儿锥子一下就扎到指甲缝里，忍着疼痛拔出来后，弄得身上鞋上都是血。顾客看我是小孩子，扔下五角钱说“去买点药包上吧，你这么小，还是去上学读书吧！”我含着泪羞愧地说了声“谢谢”！

我回到家，母亲坐在灶台前烧火做饭。“三儿，你搀一下我，我怎么半面身子不听使唤呢”，我借来双轮的手推车，跑了六里地把母亲拉到城里的医院。妈妈得了脑血栓，行走更加艰难。走路要拄拐杖，手抖的厉害。病情稍有好转，妈妈就起早贪黑给我做棉衣棉裤，做了三套。还总嘱咐我一些话，我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有一次我发现她枕头下面放着剪刀，“妈，你这是要干啥呀！” “我怕我动不了把你牵连。”妈妈的眼泪已经流过腮边。“你死了我怎么办？”害怕妈妈哪天真的离开我，常常自己蒙着被子哭。    母亲的病又复发了几次，犯一次重一次。在我结婚后的第一年春天母亲又住进了医院。大夫偷着跟我说“让她出院吧，这样的病，别说你的条件，再有钱也保不住瘫痪。”母亲真的瘫痪了。开始心里明白，自己上火，嘴上都是大泡，满口的假牙也也戴不了了，只能靠吸管吃流食。到后来小脑萎缩，人就傻了。昼夜不晓，大小便都不知道。那几年家里祸事连连，哥哥意外入狱，父亲一股火猝死姐姐家中。这些事都瞒着母亲，怕她承受不住。母亲常常让痰憋的喘不过气来，只能吃甘草片和化痰片来缓解。有一次我回来，看见母亲满嘴棕红色，我吓坏了，以为是吐血了！我看见两岁的儿子拿着一小把儿甘草片又来喂母亲，含糊不清地说“奶，吃药”母亲还笑呢，我才恍然大悟。母亲的病越来越严重，糊涂的用手抓大便。翻身都不能，尽管铺了几层褥子和鸡毛垫子，后背还是有了褥疮，疼的整夜呻吟。我给她上云南白药，用纱布裹上，但一泡屎尿就弄掉了。掉了就再换药敷上。我白天工作就由妻子伺候，晚上我守着。有一次给母亲吃了点肉，她闹肚子。半夜我给她擦屎，看着妈妈的身上的褥疮，听着她痛苦的呻吟声，心里真的很难受。我掉着眼泪自言自语“妈，你太受罪了，真不如早点离开”，事后我真的恨自己，太没良心了，人人还都说我是“孝子”，我配吗？那句话让我愧疚到如今！  

母亲在我儿子两周岁时去世了。一米六八的身材瘦成了几十斤，双腿佝偻着伸不开了。当时两个哥哥都没在家，我再次披孝扛幡，给父母髌骨安葬。晚上送走所有亲友，我喝着不知什么滋味的酒，默默地流着泪水。看着空落落的炕上，对妻子说“完了，这回我真的没妈了……

生死两茫茫，二十三年殇。父母恩如山，今生难报偿。真若有来生，还做我爹娘！二老养育恩，没齿永难忘。  

母爱是任何一种感情都无法替代的，回想妈妈辛劳的一生，最后油尽灯灭，离开了我们。恨自己当时无能，连个轮椅都买不起！真是愧疚，妄为人子。 

而今我身在异乡，每逢节令只有叨念几句。妈妈去年的今夜走入我的梦乡，叫着我的小名，抚摸着我的脸。我喊着妈妈……梦醒的午夜清泪湿枕，望着他乡明月追忆着您慈爱的面容，枯瘦颤抖的手为我做的每一餐饭菜。在夕阳下翘首企盼我回家的身影……妈妈，儿想你！

七绝、梦母

（孤雁出群格）

家慈久逝廿三冬，

此后无人叫乳名。

昨夜突闻娘唤我，

急应梦醒泪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