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酸甜甜的记忆

周绍明

夏末秋初的八月，争奇斗艳的野百合，飘逸着浪漫芬芳，如烟往事，缱绻在记忆深处。时间转瞬即逝，如火如荼的夏将要谢幕，展现了一夏的野百合对盛夏的恋恋不舍，久久不愿凋落；凉爽的秋悄悄在红石山沙棘丛的枝头末梢，结出散发着清香的串串沙棘果，庞家堡人管它叫酸溜溜，那粒粒饱满的酸溜溜，载着秋天的问候，抚慰着我少年时代的心……

每每到了深秋，我都怀揣着满腹甜蜜，翘首期盼，去采摘那山谷里鲜红的果实。熟透的各种野果随着山风摇曳，我最喜爱的酸溜溜在这个季节里闪亮登场，庞家堡红石山的酸溜溜分三种颜色，或金黄、或红、或桔黄，酸中有甜、甜中有酸，说不出的鲜美滋味，留在童年的记忆里挥散不去。生长在矿山上的孩子，大都在这个季节，相约结伴走进大山，去寻找他们心中的美味果实——酸溜溜。

记得小时候的冬天，庞家堡北窑地家家户户的房顶上，都晾晒着剪回来的酸溜溜。远处眺望那一排排摆放着红红黄黄酸溜溜的屋顶，一粒粒似黄豆大小的果实，在冬日阳光下，闪着金黄色耀眼的光芒，透过阳光，如同裹了一层薄纱的透明珍珠。一串串的沙棘果，都紧紧地挨挤着，圆润而又饱满，让人谗言欲滴

小时候吃酸溜溜的酸甜味道，经常在脑海里回味。那个时代的人们物质条件差，我感觉不舒服或感冒了，就拿着长棍从房顶上勾下几支酸溜溜解馋，如同灵丹妙药，感觉感冒好多了，估计是嘴馋了吧。平时家里没什么零食，屋顶晾晒的酸溜溜就是我们的渴望。霜冻以后就加更甜了，便成为孩子们一冬的零食。

懵懂的顽童时代，我等不及到白露，就和小伙伴去矿山火药库下面的深谷，或上面的沙子地采摘。一丛丛的沙棘树展现在眼前，兴奋的我们不管不顾地呼喊着钻进去，近距离享受果实。不怕扎手，先揪下一小枝，直接咬吸枝上密密的果实的汁液，那个酸那个甜，放进嘴里惬意地享受起来，嘴巴里的酸甜顺着舌尖沁入心脾，直到自己舌头渗出血，还浑然不知，以至于害得之后的好几天，都不敢再吃一粒沙棘果了。

采摘一筐背回家，我把渗血的舌头伸给大姐夫看，他一看就笑我傻:“你呀，酸溜溜是不能一次吃这么多的。山上的野鸡冬天没得吃的时候，也只好吃酸溜溜过冬，逮住的野鸡炖熟了肉都是酸的。”姐夫从我的筐中拿出一小枝，埋放于脚下的土里，深踩一脚，让我仔细瞧看，我突然发现，在土的表面上，噗噗噗地冒着气泡，惊讶之余我不明所以，自己偷偷的实验过几回，每次都迷惑不解。

多年之后才明白，那是酸溜溜果实中含的酸，在土里起着反应。果实的汁液，含有大量的维生素及其人体所需的氨基酸和赖氨酸，具有很强的抗氧化功能，更是天然治感冒的良药，果实的皮，具有软化血管的功效，酸溜溜的汁，特别是对患有上呼吸道感染的人，是最为管用的。

现在条件好了，许多人直接把车开到生长酸溜溜的山坡上，带着自做的榨汁工具，把满满的记忆榨入汁里，品尝童年的味道。前几年我伙同昔日的伙伴们，抬着榨汁工具来到满是沙棘丛的山谷里，给每个人压满一罐头瓶的酸溜溜汁；晌午邀请大家到山村老乡家里吃正宗的农家饭——蘑菇莜面，一张老旧的小方桌放在炕中央，把来时带的各种食物摆满，院里支起一个大铁锅，熬大菜、蒸莜面，热气腾腾满院子香味，我盘腿坐在火炕上，他们或蹲或坐，把小方桌围了个满满，热乎乎的炕、热乎乎的饭，热情的老乡，大家在欢声笑语中，享受着相聚的快乐记忆，分享着昔日童年的往事……

过往的记忆闸门，被安放在大自然的恩赐里，时常勾起我对红石山曾经的记忆，成片的沙棘树上，那一串串的酸溜溜，是我心中的塞北红豆，在山谷中的颗颗粒粒，结满了对往日生活的一种特殊的相思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