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   家

王龙

近年来，中国人创造了一个旷世奇观：回家。

这里说的回家，是特指过年回家，回老家。

改革开放造成了大量的人口流动，几乎全国的青壮人口都集中在沿海和经济发达地区，到了年关，中国的传统文化驱使着成千上万的人们不惜一切代价挤上各种交通工具，洪流般涌向他们各自的家乡。于是，区域性的拥堵，变成了中国境内的一大奇观。回家，演绎着诸多悲喜剧，许多时刻，人们已经无法辨识回家究竟是喜，还是悲。

越来越多的智者在诘问：过年回家，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是在倡导着什么性质的生存观念？

家，到底是安慰还是被安慰？

其实，家，是一个选择性的概念。家，带着各种不确定，在人的生命中起着茫然的诱惑作用。为了生存与发展，人们总是习惯在家这个问题上做出妥协。在哪儿就业，就在哪儿安家，在哪儿有爱，就在哪儿安家，已成全人类的共识。

那么，人们为什么还在不遗余力地回家呢？

确切地说，是回故乡。

是不是因为故乡是生命的源头？

是不是故乡有妈妈？

是不是故乡是一种情感与精神的寄托？

远在异乡，累了病了，伤了残了，倦了老了，要回故乡，这叫叶落归根。

打拼多年，发财了，升官了，或者学有所成，也要回故乡，这叫衣锦荣归。

更有甚者，有人客死他乡，临终也有一个遗愿，千山万水，不辞辛劳，灵柩运回故乡，埋进祖坟，与列祖列宗为伴，这叫魂归故里。

这个时候，家是港湾，可以遮风挡雨，休养生息；这个时候，家是沃土，可以滋生荣耀，展示才能与幸运。这个时候，家是归宿，是灵魂的栖息地，是再生与永生的希望。

回家，其实是一种文化。溯本追源的认同，将为人类带来身心的安宁。不忘初心的回归，蕴含着再次出行的动力与智慧。短暂的休憩，是情商的修补，是智商的填充。无数的壮歌，无数的血泪，无数的恐惧和挣扎，让回家感慨万千；无数的屈辱，无数的荣耀，无数的无奈和抗争，让回家心急如焚。

回家，是哭泣的美好；回家是滴血的微笑；回家是伤感的兴奋；回家是无奈的逍遥。回家是内心的向往与矛盾；回家是理性的冲动与煎熬；回家是幸福的痛，是希望与绝望的理由，是望风披靡的坚持，是全副武装的退让！

也许回到了家，心还在外面。一点一滴的牵挂，一尺一寸的等待，让爱在怨恨中延续。也许回到了家，情已经凝固，悲欢离合，阴阳相隔，咫尺亦是天涯。也许回到了家，时间默默地静止，每一线灯光都是黑洞，都是分解与蚕食。也许回到了家，午夜的月光，让睡